高智晟律師被失蹤六年 家人控訴 親友仍受株連迫害

出自孤兒展覽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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耿和:高智晟六年沒有任何的音訊,不管是家裏,人權團體,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。所以這是太不人道了。我在想,人的一生有幾個六年沒有任何的消息啊?這種這麼個不人道的迫害啊,我覺得,不僅是我們的悲哀,我覺得這是中國人的悲哀。是中共政權殘忍迫害咱們說公民啊,我們家這個案子是無視人權的非常有力的證據。


高智晟的樂高造型(美國之音國符拍攝)

華盛頓—

8月13日是高智晟律師失蹤六周年。自1996年執業起,他長期幫弱勢群體維權,曾代理多起民告地方政府的維權案,被譽為「中國良心」。高律師多次代理法輪功和家庭教會遭迫害案件,並3次發公開信要求當局停止迫害法輪功人士,此後曾在中國司法部與官媒活動中獲「全國十佳律師」稱號的他也成為當局迫害打擊對象,2006年8月遭吊銷執照、秘密綁架和酷刑,2006年12月22日被北京法院以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」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,緩刑期間多次遭秘密綁架、酷刑,2011年被關進新疆沙雅監獄服刑3年,出獄後繼續在陝北長期軟禁,期間被友人救出,遭公安跨省抓捕後音訊全無。美國之音日前電話採訪了高智晟的夫人耿和女士。


記者:高智晟先生現在已經失蹤六年了,最近有沒有最新的消息?


高智晟的夫人耿和女士(耿和推特圖片)

耿和:最新的消息就是沒有消息。都六年了,就沒有任何的消息。真是叫天天不應,叫地地不應啊。他大哥也是最近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好。都沒有辦法再去,反正是最近沒有再出去找她。因為不讓他家人離開當地。家裏就跑到當地公安局,過來詢問高智晟在哪裏,要找我弟弟,要見我弟弟。當地公安局就說,我們可以去上去匯報匯報呀,我們去北京問一問啊。就是這樣,然後就互相踢皮球。

關注人權案件受打壓

記者:一直被抓、被打壓、被軟禁、被判刑、被酷刑,主要都是因為什麼呢?什麼原因呢?

耿和:我感覺就是高智晟關注的群體蠻大的啊,一般都是些群體案。可能中共不願意他去代理這種有影響的大案。

記者:具體是什麼樣的案子?

耿和:多了。群體的案子,像基督徒的家庭教會的案子。有代表性的,就是蔡卓華這個案子。然後就是對法輪功的迫害案子。然後就是說給法輪功寫了三封公開信嘛。

記者:主要是人權方面的案子?

耿和:對,人權的,經濟的都有。

官方告知UN稱高智晟是自由的 記者:當局也不透露任何消息。對於家人,人權團體,還有國際社會這麼長時間以來的詢問、呼籲,他們都完全沒有任何的回應嗎?

耿和:它給我們家人沒有任何回應。但是,我記得兩年前,他們可能給日內瓦聯合國(機構)回應說「他是自由的「。但是我們家人不知道他在哪裏呀!如果高智晟是自由的,難道高智晟與家人不聯繫?不跟我們聯繫?絕對是不可能的嘛。

支持者曾救高智晟出逃但又遭抓捕


人權律師高智晟牙齒脫落(推特圖片)

耿和女士告訴美國之音,高智晟從新疆沙雅監獄獲釋後健康狀況極差,頭髮全白,牙齒幾乎掉光,卻不准回北京或去其他城市治病,一直被軟禁在陝北農村。她後來得知,2017年8月13日,來自山西的幾位支持者趁着瓢潑大雨的時機把高智晟救走,藏在山西某地,但是隨後被公安發現行蹤,高智晟被抓到與外界失聯。

耿和:是(山西支持者)邵重國和李發旺把高智晟救出來,想給高智晟去看牙。最後我找到了邵重國。邵重國說他們找了輛車,把高智晟救到了山西的一個強制拆遷的比較荒的一個地方。把高智晟藏在那個地方,準備藏上兩天,要是一切都風平浪靜了,那就把他帶出去給他看牙。最後沒有想到,中共就找着了他。因為好像他們是租的車吧,過那個過橋費的時候可能是留下的印記。中共馬上就找到了,找到以後就把李發旺和邵重國判刑了。他們都是判的是三年吧。三年以後服完刑回來,才跟我講到這個消息。

記者:也就是說,他是8月13號那天被這兩個人救出來。他是從陝北那個地方帶走的到山西。

耿和:兩天就發現了。

記者:從此以後就沒有消息。

耿和:對。我後來知道,他被邵重國和李發旺救出來,準備看牙。

記者:在陝北的那個農村大哥家裏面把他救出去了。當時他是被軟禁的狀態是吧?有人在外面看守的是吧?有沒有?

耿和:有,有。自由是受限制的,我聽邵重國說,那天好像是他們選的那天,他們在外面是蹲了,埋伏了幾天,然後那時候是下着瓢潑大雨。他們以化裝成村民的形式,從繞小道進去的。

記者:他們為了救他,也是冒了個人的風險,是吧?

耿和:是啊,那李發旺關到監獄的時候,他渾身的病,又有高血壓,又是糖尿病。李發旺在監獄的時候都報病危了,眼睛看不見。我們還給他捐款,讓他去看病。你像邵重國,就為了營救高智晟,已經判了三年。釋放了以後,邵重國他不甘心,又去到陝北,他又去尋找高智晟,又被抓了,又判了兩年。邵重國兩次共五年徒刑,都刑滿釋放了。高智晟依然還沒消息。我現在也不敢聯繫邵重國了。一聯繫了,就給別人造成了麻煩。你看人家作為一個個體,人家想把高智晟帶出來看看牙,(讓他)有一個起碼的人的尊嚴,這種形式都殃及到人家邵重國,兩次監獄五年呀!這五年期間邵重國的父親也去世了。這都是人間慘劇。有株連的。沒辦法,株連了朋友,株連了家人。

六年兩名親屬自盡

記者:高智晟律師失蹤這六年期間,你們家還遭了什麼樣其他的迫害呢?

耿和:不要說是六年了,就這20年了,像我姐姐就是家裏面身份證都沒收了。而且每個月要求到當地公安局要簽字報到,意思就是我們還在這裏沒有走遠。在這期間,我的姐夫得了癌症,經常需要拿身份證,取處方藥。我一旦給我姐姐打了電話以後呢,他們就刁難我姐姐。不給她給身份證。就是嫌跟我有聯繫嘛。我姐就說,啥也沒說,也沒聯繫,可是我妹妹聯繫我的,我沒有聯繫。他(公安)就非讓我們家人跟我斷絕關係。我姐說,我可以不聯繫她,但她就是我妹妹,我們有着血緣的聯繫。但他們也不依不饒。就是說家裏老有這種屈辱啊,最後刁難啦。最後我姐夫也是跳樓自殺,最終去世是跳樓自殺。

姐姐家孩子也受株連

耿和:然後就是高智晟山東那個姐姐,高智晟2006年8月15號不是在這個山東的姐姐叫被抓了嗎?被抓了以後呢,就是對他這個姐姐,對他姐家的兩個孩子一直有限制。比如呢,我要跟她山東姐姐一打電話呢,就不讓兩個孩子回家,因為他們是勝利油田,兩個孩子的工作在野外。比如坐單位的車到野外工作一個星期,然後再坐單位的車回到總部家屬區,再休息一個星期。我只要一給她姐姐打電話呀,就不讓兩個孩子回家。2013年,她就給我暗示,就說快春節了,她就剛開始就說,說那個耿和呀,高家對不起你,現在該過年了,我想讓兩個孩子回來,回來過個年,就是說暫時有啥事兒,你就給大哥講,意思就不要讓打電話了。就這樣子,從此以後,我也就沒給山東姐姐打電話。山東姐姐就也受到當地的這種公安的這種脅迫,拿着兩個孩子要挾兩個孩子,拿兩個孩子工作要挾。結果他姐姐就得了憂鬱病了,然後也老惦記着他弟弟。憂鬱成疾,最後也是跳河自殺了。

記者:什麼時候?

耿和:2020年春節期間,我給家裏打電話,無意中就聊到他的姐姐,他們說他姐姐已經跳河自殺了。這種消息,家裏面給我講的時候,已經都晚了,都要晚了一年多,不給我講。講了,我要說出去,就給家裏面有壓力。長女為母,所以說家裏什麼事都是她這個姐姐操心,一直就惦記着這個弟弟高智晟。如果無意中我一給他姐打電話,他姐就說,哎呀,高智晟還沒有消息,我們給你惦記着找他呢……

尋找高智晟,這世界並未忘記他

記者:你要表達什麼嗎?

耿和:高智晟六年沒有任何的音訊,不管是家裏,人權團體,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。所以這是太不人道了。我在想,人的一生有幾個六年沒有任何的消息啊?這種這麼個不人道的迫害啊,我覺得,不僅是我們的悲哀,我覺得這是中國人的悲哀。是中共政權殘忍迫害咱們說公民啊,我們家這個案子是無視人權的非常有力的證據。我希望,謝謝你們,謝謝你們的媒體,謝謝美國的史密斯議員、人權機構、這些正義的這些有良心的人,我們一起去尋找高智晟,去尋找我們心中的這個良心。我想歷史總歸要翻開這一頁,高智晟這六年是幹什麼了?所以我也非常期待在這個過程中留下我們尋找他的這種足跡,尋找他那種聲音,讓他感覺到欣慰,嗯,這個世界沒有忘記他。

(根據採訪錄音整理,受訪者觀點不代表美國之音)